《穩如磐石的聖經》序：
從《聖經》和哲學史看現代《聖經》批判學
林慈信牧師序
基督徒相信《聖經》是上帝的話，至終是因為《聖經》自己見證，宣稱它是上帝所默示的曉諭。上帝對祂自己的話是自證的。上帝的見證有多方面，都大能勸服我們順服它的權威。
信徒都熟悉《提摩太後書》3：16-17；還有很多經文都直接宣告，《聖經》都是上帝所默示的話。耶穌基督在地上時宣告，雖然天地要廢去，但祂的話卻不會廢去（《馬太福音》24：35）。主不但宣告，而更進一步引用《聖經》為至高的權威；祂面對魔鬼的試探時所引用的經文，恰恰都是現代學者們所懷疑的《申命記》。
聖靈是《聖經》的作者；祂與《聖經》一同對信徒們作見證，叫信徒確信《聖經》是上帝的話。《聖經》的作者也自己作見證，他們是書卷的作者。《以賽亞書》是以賽亞寫的，保羅書信是保羅寫的，等。《聖經》也宣稱上帝在歷史中多次行神蹟；《聖經》宣告，上帝在六天之內創造天地；挪亞時期有洪水淹沒世界；主耶穌基督是童貞女所生；祂從死裡復活；等。《聖經》也宣稱上帝本身就是真理，因此祂的話就是真理（《約翰福音》17：17）；《聖經》是真實的，一貫的，沒有矛盾。
因此《聖經》是信徒們最高的權威：『權威』的意思是，《聖經》有權吩咐人要相信它，順服它的權威，遵從它的命令。基督徒相信《聖經》是上帝的話，因為《聖經》自己作見證，宣稱它是上帝的話。
這是『循環論證』嗎？基督徒往往因為別人控告我們『循環論證』，就被嚇倒了。其實，任何一種思想系統：不論是哲學，或任何一派學說，若要證明它的至高真理或至高權威時，不可能
不用循環論證的。不過很多人，特別是不信《聖經》的學者，對事實不誠實，對自己的前提不誠實，或沒有高度的意識。
自從亞當夏娃犯罪，人類墮落以來，人都用墮落的理性來面對上帝的話。夏娃的思想，第一步就是懷疑上帝的話。她竟然大膽到一個地步，與一個被造物討論，是否應該相信，順從上帝的話。其實，蛇（魔鬼）哪裡有資格與人討論，上帝的話是否真理？然而魔鬼誘惑人，人就開始懷疑，否認上帝的話。（這個，要人自己負責。）人從那天開始，理性就墮落了，認為自己的理性是『自主』的
(autonomous)
，不再以上帝的僕人自居。『自主』就是自己作主；自己取代了上帝的地位。『自主』也可稱為『自法』（autonomous，self +law），無法無天，自己就是自己的律法。結果是：人類古今中外的哲學，宗教，和各種的思想，都以『自主的思維』作為最基本的前提。
釋經學也不例外。
談到釋經學，基督徒往往會問：學者們既不承認《聖經》是上帝的話，為什麼還要研究它？這要追溯到大學（即：神學院）的起源和後來的歷史發展。羅馬帝國亡後，在所謂『黑暗時期』（主後600年起），訓練傳道人（神父）的任務由修道士和教區的主教承擔。後來到了『中世紀』，1000年後，英國成立了牛津大學，巴黎成立了巴黎大學（或說：巴黎大學的前身，the Sorbonne）。（其實回教世界老早就有大學；中國更不用說。）這些大學的目的，就是在人文學科的基礎之上，建立神學教育課程。回教徒商人從近東，北非運送了原文古卷到西歐，包括《新舊約聖經》，直接影響到宗教改革的《聖經》研究。
但到十七世紀，經過了文藝復興（1400-1600），宗教改革之後，理性主義哲學抬頭，哲學家開始直接懷疑《聖經》。英國在清教徒革命失敗（1660）之後，教會裡寬大派
(latitudinarianism)
的阿米念主義神學抬頭，直接影響十八世紀初（1710年代）的『自然神學』(Deism)
，這是理性主義的神學。自然神論認為，上帝創造了宇宙之後，就任憑宇宙根據自然定律運作，上帝再不管理。美國開國元老杰弗遜
(Thomas Jefferson)
編了一本《新約聖經》，把所有神蹟刪除。
同世紀，攻擊摩西五經的『底本說』 (Documentary Hypothesis)
在德國興起。（中文世界裡，對『底本說』最詳細的分析和批判，參：楊以德，《舊約導論》。Edward J. Young, An Introduction to the Old
Testament ,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49.）自然神學是啟蒙運動
(the Enlightenment)
的前身；啟蒙運動的高峰是康德的哲學。康德
(Immanuel Kant)
是最徹底宣稱人的自主理性的哲學家。康德之後，十九世紀的各種自由派神學，和各種批判《聖經》的學派如雨後春筍，紛紛發表他們的謬論，特別在德國的大學。兩百年的今天，要在德國或英國找到一家大體上相信《聖經》的神學院，都休想在大學裡找到。（歐洲的福音派神學院，都在大學之外，很多是美國福音派人士近年來創始的。）
若仔細研究各派批判《聖經》的理論，不難發現，每一派的背後，都有當時或上一代的哲學作為這派《聖經》批判學的前提。（例如：對四福音的研究範圍裡，每一派《聖經》批判學背後的哲學前提，參考：
Robert Strimple, The Modern Search for the Real Jesus,
Phillipsburg, NJ: P&R Publishing, 1995.）批判《聖經》的學者往往自稱是『回到歷史的耶穌』，或『讓《聖經》自己說話』，事實上沒有這麼單純！
教會面對兩個半世紀的《聖經》批判，曾作出什麼回應？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和美國的普林斯頓大學，都有神學家起來駁斥，史稱『老阿姆斯特丹』和『老普林斯頓』的護教學
(Old Amsterdam, Old Princeton)。到了1930年代，梅欽
(J. Gresham Machen)等人，和下一代的楊以德
(E.J. Young)
等教授，都從事專門的學術研究，為的是維護《聖經》的默示與權威。1960和1970年代，福音派的《聖經》學者，不論在哪一所神學院，不分神學立場，都聯手維護《聖經》。這些學者們大多數都是德國，英國，和美國的自由派（不信《聖經》）的大學裡獲得博士學位的；畢業之後，回到福音派的陣容，駁斥《聖經》批判，駁斥自由派（和後來的新正統）神學。例如，除了楊以德的《舊約導論》以外，維護舊約的學者，首推多年來在慕迪聖經學院任教（後來：芝加哥三一神學院）的艾基督斯，《舊約概論》，種籽出版社，1980.
Gleason Archer, A Survey of Old Testament Introduction,
英文原著目前有修訂版。)
筆者是1971年大學畢業，進神學院的。不幸在1970年，美國洛杉磯的福勒神學院，創校人的兒子從德國拿到博士回美國，不再相信《聖經》無誤；因此學校也開始不再要求教授相信《聖經》無誤。1975年，福音派學者們對這個新的發展有所警覺，與懷疑《聖經》的學者對話，結果不成功，達不成協議。1976年，『國際聖經無誤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n Biblical Inerrancy)
成立，1978年召開大會，發表了『芝加哥聖經無誤宣言』
（The Chicago Statement on Biblical Inerrancy ,
參本書附錄）。可是到了1980年，《基督教釋經學》的作者，蘭姆
(Bernard Ramm)
發表了《基要主義之後》
(After Fundamentalism)，全盤接受新正統神學，離開《聖經》無誤的陣容。大約1978-80左右，華福運動的月刊刊登了超過15期的文章，由香港的新正統神學家正面介紹自由派神學的大師，大體上是禮讚，絕少批判。福音派過去四十年，就是這樣一波一波地，向世俗的哲學，神學，《聖經》研究學術界降服了。有例外的，寥寥可數。
華人教會，西方回來的博士有了，自己的高等學府設立了，碩士，博士班都有了，學術研究，不論書籍，期刊，都齊備了。但是，篤信《聖經》的學者（博士）在哪裡？自從1980年代，華人的著名福音派神學院，出版社，都逐漸向《聖經》批判和自由派神學（包括新正統）投降，直到今時今日，竟然有福音派的出版社出版巴特的《教會教義學》！
進入2020年代，福音派的教會已經不能向以前那樣，單純地依靠神學院為她維護《聖經》（除了絕少數的神學院）。教必須拿起維護《聖經》的任務，教會須擔起自己訓練下一代的傳道人和長老執事的任務。
若要建立下一代對《聖經》的信仰，正面要研究《聖經》和歷代正統信仰的學者的研究；負面必須認清：批判《聖經》的釋經學派，和不信《聖經》的神學學派的來龍去脈。本書的作者就是要向讀者們介紹：不信的學者們，如何從不同角度，有了不同的脊梁來鼓勵信徒懷疑《聖經》，拒絕《聖經》為信仰的權威。
我們面對的是一場屬靈的爭戰：『我們爭戰的兵器，不是屬血氣的，乃是在上帝面前有能力，可以攻破堅固的營壘，將各樣的計謀，各樣攔阻人認識上帝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將人所有的心意奪回，使他順服基督。』（《哥林多後書》10：4-5）
基督精兵前進！知己知彼，才能靠聖靈得勝。
林慈信
中華展望總幹事
2021.1.16美國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