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抄襲蘇美爾人神話？請勿以訛傳訛！
張逸萍
「聖經抄襲蘇美爾人神話！」有一個中文的反對基督教的網站如此宣稱，於是得到很多跟隨者附和！
美國的“九一一”事件發生了。當然《紐約時報》有報導，甚至《洛杉機時報》和英國的《泰晤士報》等等，都有報導。誰抄襲誰？或者他們都有能力去報導同一件真實發生的事情？
蘇美爾人是誰？他們有什麼資料？
首先，誰是蘇美爾人？他們是神話中人嗎？
最早的人類文明應算是從一處叫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聖經稱“米所波大米”）的地方開始。它位於底格里斯河（Tigris）和幼發拉底河（Euphrates）地區，所以就是今天伊拉克的所在。大約主前3500-2000年左右，這地區被蘇美爾人（Sumerians）所控制。他們之間有很多城邦（city
states），有如一些小國家。後來這些地方被巴比倫所統治（約主前1792-1752）。[1]
考古學家們發現了很多當時的王國，知道他們的一些生活、政治和宗教的情形。當時的文化已經很發達，有楔形文字，詩文，法律和數學等等。
這些文物中的《吉爾伽美什史詩》（The
Epic of Gilgamesh）是最早的史詩之一。它是由不同人撰寫的詩，合拼組成的。吉爾伽美什是當時一個王，他和朋友一同尋找永生的辦法，但是最後了解死亡是無可避免的。有考古學家在這些詩中找到類似於聖經洪水的記載。[2]
從所發現的文物得知，他們是多神主義者，甚至有女神。當然他們也相信有可怕的魔鬼，和幽暗的死後地下世界。大概因這地區有兩條河流，水流至大海，所以《巴比倫史詩》（Enuma
Elish）講及掌管不同的水（甜的和咸的）的神靈的大混戰。當神靈們之間發生爭執時，Murduk被選以對抗咸水女神Tiamat，殺死了她，將她的身體劈開，一半變成了天堂，另一半變成了地球。[3]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漢摩拉比法典》（Law
of Hummurabi），是最早的法律的原型。[4]
容下再討論。
所以，我們肯定知道，蘇美爾人和他們的文化，確實存在，不是神話中人。
蘇美爾人留下來的資料是神話嗎？
如果他們不是神話中人，他們所留下來的資料都可信嗎？
在現代人眼中，一切關於“創世、創造人類、大洪水”，都有如神話！正如聖經記載也被冠于神話之名。
但是，當時人不像今天，他們沒有很方便的書寫工具，只有泥板之類。如果他們認為是值得他們用泥板辛辛苦苦地雕刻文字，當然選擇他們所相信，也願意後人知道的事情來記載。他們會選擇重要性有如電影明星的私生活，來記載在泥板上嗎？
當蘇美爾的城邦之間發生爭鬥的時候，開始有國王出現。在蘇美爾文獻中有一張國王名單（King
List），其中列出了來自蘇美爾和鄰近王朝的國王名字。這名單出現於不同的考古文物中，例“韋爾德-布倫德爾立柱”（Weld-Blundell
Prism）。名單把國王們分為兩截﹕大洪水之前和之後。洪水前的國王，壽命極長。洪水之後的王朝包括聖經講到的吾珥。[5]
一向以來，有人懷疑其中一些名字是神話人物。直到1950年，有考古學家發現一個花瓶，上面雕刻了Kish這地方的國王的名字，於是這張名單上的國王，不再被視為神話人物。[6]
可見
蘇美爾人的資料，至少有一些是真的。但我們無法推論說，全部是真實的。他們認為是事實，自己也深刻信不疑，就等於都可信嗎？再留意，這些資料之中間有異同，它們和聖經之間也有異同。我們無法不問﹕誰抄襲誰？誰可信？
蘇美爾資料之間的異同
《吉爾伽美什史詩》和《巴比倫史詩》顯然是不同的故事，但是我們可以找裏面透露的一些資料，以作比較。讓我們看看最重要的資料——誰是創造人類的神？
（1）《吉爾伽美什史詩》說，智慧之神Ea創造了第一個人Adapa，並賦予了他極大的才智和智慧，卻沒有給他永生；當偉大的神Anu願意賜他永生時，Ea欺騙了Adapa，叫他拒絕了禮物。[7]
吉爾伽美什（Gilgamesh）是一個2⁄3 神, 1⁄3 人的混合體
[8]，是個暴君，結果受壓迫的市民懇求天神Anu尋求幫助，他們的祈禱得到了回應。
眾神創造了一個原始人Enkidu，以抵抗吉爾伽美什。Enkidu是從地上的泥土形成的。[9]
一個女人誘惑Enkidu，兩人相戀了六天七夜，使Enkidu從野獸變成了人。[10]
可見《吉爾伽美什史詩》的背景是多神的，且有不只一個能創造人的神。此外，還有半神半人和野獸變人的觀念。
（2）《巴比倫史詩》講述巴比倫神Marduk是如何被選為眾神之王，以擊敗代表混亂邪惡的擬人化的海，叫Tiamat。
殺死她後，Marduk將她一分為二，用她的屍體創造了世界，並將各個神靈安置在適當的範圍內。
然後，他利用叛逆神Kingu的鮮血創造了人類，成為眾神的奴隸。[11]
《巴比倫史詩》的創造故事比較簡單。雖然也有神創造人的觀念，卻沒有半人半神或者野獸變人的觀念。至少創造之神的名字也完全不同。
如果這些蘇美爾人所傳下來的記載有極大的差異，不可能都是事實，不可能都同樣可信！
不同版本是預期中事
為什麼有不同的版本呢？這不足為怪。事實上，中國人的古代歷史也有類似的情形出現。例如秦始皇為什麼建築萬里長城，就有不同的版本﹕
真正原因版本之一：秦始皇修長城，不是因為當時、或者說他自已怕北方游牧民族，而他怕他自已的子孫受到北方民族的侵略。曾有方士對他說：“亡秦者，胡也。”所以始皇想修一個長城，讓這句話落空。
真正原因版本之二：也有人說請始皇陵就在長城底下，長城是中華民族的驕傲與象徵，這樣的建築是不允許人類對他造成任何破壞，當然秦始皇的靈柩也不會遭到後人的破壞，這才是秦始皇為什麼修長城的真正目的。[12]
像秦始皇這樣的，有幾個版本的，歷史故事多著呢。
不僅歷史故事，其他名著亦然。《論語》傳到漢朝，有三種不同的版本：（1）《魯論語》二十篇；（2）《齊論語》二十二篇，其中二十篇的章句，很多和《魯論語》相同，但多出“問王”和“知道”兩篇；（3）《古文論語》二十一篇，也沒有“問王”和“知道”兩篇，但是把堯曰篇的“子張問”另分為一篇，於是有了兩個“子張篇”。[13]
所以蘇美爾人的資料有不同版本，不足為奇怪。再留意，它們和聖經記載也出現很大的異同。
它們和聖經之間的異同
既然這些資料都是考古學家所發現的，讓我們看看考古學家怎麼講﹕
首先， 請讓我介紹自己的一篇譯作﹕「創世記與“古代近東創造與洪水”的故事」。此文章是非常學術性的考古學文章，所以只摘譯了容易明白的部分。目的是為解答這問題﹕聖經有沒有抄襲蘇美爾人資料？
讓我在下面摘錄一些語錄﹕
（1）人類的創造
Moran說：「關於巴比倫怎樣推測人的起源和本質，最重要的是在《阿特拉哈西斯史詩》（Epic
of Atrahasis）[a]
的“第一塊泥板”，特別是第192-248行中，對創造的描述。這史詩說﹕
人是由被屠殺的神的肉和血與泥土混合而成的……巴比倫版本和希伯來語版本（即創 2：7）的事，都強調了人從泥土造成，和他的神聖部分，都相同……在創世記中，看不見有使用死神或活人的物質部分的暗示。
Lambert和Millard詳細討論在《阿特拉哈西斯史詩》中的人類創造。表示﹕作者採用了一種普遍接受的觀點：人是由泥土與被殺之神的血，混合而成的……在這種情況下，“泥土”是構成人體的物質。這可見於許多文章，將死亡稱為“歸於塵土”。希伯來語關於人的創造概念（創3:19），完全相同……
關於“血液”，Lambert 和 Millard推測，「很可能，巴比倫人認為人類由物質（泥土）構成，藉著加上神聖血液而激活的；另一方面，創世記二章中希伯來關於創造的解釋是﹕上帝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賦予了人類，因此生命活力開始了。」
Niels-Erik Andreasen認為，「亞當和阿達帕故事之間，確實存在著相似之處，但是它們所處的，使它們嚴重受挫的環境，完全不同。」
（2）洪水
近來進行的研究，根據文獻背後的洪水傳統以作比較。他們假設在美索不達米亞傳統，和希伯來傳統，“基本敘述都是相同的”。Cassuto在他的評論中列出了19個相似之處和16個區別。Lambert和Millard列出了七個相似之處和九個不同之處。
相似之處：
1。有神明決定發動懲罰性洪水；
2。有一個被選中的人，被告知要建造一條船來拯救自己，家人和生物；
3。大洪水摧毀了其他人；
4。船在山上著陸；
5。派出鳥類以確定有可居住的土地；
6。故事中的英雄獻祭給上帝；
7。人類在地球上得恢復，重新開始。
差異：
1。美索不達米亞眾神厭倦了人類的喧囂；但在創世記中，上帝看到了人類的腐敗和普遍邪惡。
2。美索不達米亞眾神之會，竭盡全力向人類隱瞞其洪水計劃；在創世記中，沒有這樣的證據。
3。在美索不達米亞史詩中，英雄被拯救，完全是由一個神的欺騙造成的；而在創世紀中，神從一開始就清楚地告訴挪亞，審判即將到來，只有他一個人被判斷為忠心，因此必須建造一條船。
4。“吉爾伽美什”的船，其大小和類型，是一個巨大的立方體，甚至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神塔（ziggurat）；而《創世紀》中的，則更有船的比例。
5。在美索不達米亞版本中，船上的居民還包括領航員和工匠等；在創世記中，只看見挪亞和他的直系親屬。
……等等……。
受異教多神的影響
根據一般性的估計﹕蘇美爾人大約主前3500-2000年控制美索不達米亞；《吉爾伽美什史詩》約撰寫於主前2000-1500年；《巴比倫史詩》則是主前2000年或更早。
聖經中的創世事件約發生在主前4000年；洪水在主前2500年；亞伯拉罕是主前2000年的人；摩西是主前1500年。摩西五經寫於主前1500年。（並沒有比其他蘇爾美資料遲了1000年，除非人接受“底本書”。但是，此假說完全沒有證據。請見﹕「摩西五經不是摩西方寫的？（駁斥“底本說”）」）所以這不是“聖經抄襲蘇美爾人神話”的理由。
所以一個合理的推測是﹕神創造天地和人類的事件，還有大洪水等等，都是真實曾經發生的，而且留在人的記憶中。這些事件都是他們相信的。但是洪水後，約主前2000-1500年間的人的記憶開始模糊了。所以，我們完全能明白為什麼《吉爾伽美什史詩》和《巴比倫史詩》，又和聖經，都有異同。
曾經有人研究為什麼後人對慈禧太后的有不同評價。研究者表示，記憶與歷史不盡相同，每一個人都有記憶，但除了生理上與心理上
的制約外，都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一個社會的集體記憶更是社會的產
物，經長期累積而成，往往真假莫辨，……例如西洋中古在基督教強而有
力的影響下，形成「基督化的記憶」；傳統中國在儒教強而有力的影響下，也
有「儒教化的記憶」。
[14]
正是如此，一個社會的集體記憶，是社會的產物，受社會信念的影響！以色列人的信仰是一神的，而蘇美爾人卻相信多神。所以我們看見《吉爾伽美什史詩》《巴比倫史詩》的創造故事有很多神靈。
亞伯拉罕和以色列人相信獨一的真神，所以他們的傳統沒有被異教多神觀念所汙染！
摩西的資料不必是抄襲來
摩西在五經裏寫到創造和洪水，但當時他並沒有在場。他的資料何來？
首先，摩西關於世界起源的知識，本可通過從亞當到摩西的口述歷史過程傳給他的。
由於早期人類的壽命非常長，因此幾千年來的口傳，只需幾個人，就將亞當與亞伯拉罕聯繫起來：
亞當->拉麥->閃->亞伯拉罕。
由於亞當對創造的過程擁有大部分的第一手知識，閃也經歷過洪水，所以這些故事在這幾代人中，能正確地傳下來，是有可能的。
其次，我們在五經的很多地方，看見上帝指示摩西，如﹕「耶和華對摩西說，……你要將這話寫在書上……」（出
17:14）上帝當然也可以指示摩西怎樣寫創世記的前幾章。
但若有口傳的過程，是不是仍然值得懷疑有“抄襲”的可能性？上邊提到的譯文中，其中幾個考古學家在這問題上發表了意見﹕
當講到亞當和阿達帕，Shea建議：「可以將這兩個不同的來源，視為共同事件的獨立見證人。」
Lambert和Millard說，顯而易見，差異太大，無法鼓勵人們相信《阿特拉哈西斯史詩》與創世紀之間有直接聯繫。但是，顯然，兩國人民的歷史傳統都有某種聯繫。
Kitchen認為：可以說，美索不達米亞有一個共同的洪災傳統，這種洪災傳統存在並以多種版本傳播。因此，若說「希伯來人借助於巴比倫人（或蘇美爾人），是不恰當的，反之亦然。」他再解釋說﹕古代美索不達米亞對一些事件，有共同記憶，所以有平行傳統，是一個更簡單，更令人滿意的答案。
Hazel認為，創世記一章的創造記載，在某些情況下，起了對抗作用，是對神話的論戰。Day斷言，創世記1：2是要對抗和消除古代迦南人本來講的“混沌之戰”的神話。
結論
正是如此。聖經創世記載，看樣子不是抄襲蘇美爾人，因為其差異太大。但它們卻是同一事件的共同記憶。蘇美爾人的記憶受異教多神觀念影響，以至有很多歪曲，以訛傳訛了。所以認識獨一真神的摩西是為了“正視聽”而把真相告訴我們。
最後，我們不能忘記，「聖經都是神所默示的」（提後
3:16），當然包括創世記及其中的創世和洪水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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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漢摩拉比法典》是不是五經律法的前身？
《漢摩拉比法典》（下簡稱《漢》），是古巴比倫國王漢摩拉比（Hammurabi ）頒布的一部法律，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比較具有系統的法典，約在主前1754年頒布。
考古學家們在1901年，於今天的伊朗發現，為一黑色的玄武岩圓柱。圓柱上端有漢摩拉比從太陽神夏馬修（Shamash），手中接過權杖的浮雕，下面用楔形文字銘刻法典全文，範疇包括訴訟手續、損害賠償、租佃關係、債權債務、財產繼承、處罰奴隸等。[15]
正如《吉爾伽美什史詩》和《巴比倫史詩》，都和聖經有異同，《漢》和摩西五經中的律法，也同樣有異同。無可否認，《漢》的本意，是為了維持社會公正和平，讓人們能有依據而生活。《漢》[16]
有282條法律，讓我們將它和聖經比較一下﹕
（1）相似之處
很多人都能指出，《漢》和摩西律法，都主張“以眼還眼”。這是真的﹕
《漢》﹕196.如果一個人毀壞了另一個人的眼睛，他們將毀壞他的眼睛。
197.如果一個人打斷他人的骨，他們就要打斷他的骨。
聖經﹕出
21:24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
出
21:25
以烙還烙，以傷還傷，以打還打。
（2）不同之處
《漢》﹕8.如果有人從神（廟宇）或宮殿偷竊牛、羊、驢、豬或船，則應賠償三十倍；
如果是來自自由身的人〔非奴隸〕，他應賠償十倍。
如果小偷無錢可付，他將被處死。
聖經﹕出
22:1
人若偷牛，或羊，無論是宰了，是賣了，他就要以五牛賠一牛，四羊賠一羊。
是的，二者都要求盜賊賠償。但是，我們在此可看見二者的條款不同，《漢》比較聖經嚴厲得多。再者，它似乎偏坦富有和有地位的；貧窮的和社會地位低的，所受的刑罰更重。
事實上，若花時間，我們可以看見更多這樣似乎相似，但實際上不同的條例。
讓我們來看另一個例﹕
《漢》﹕110.
若有女人開一家酒店，或進入酒店喝酒，他們將燒死該婦女。除非是住在MAL.GE.A.的女祭司，則例外。
聖經沒有將喝酒的女人燒死的吩咐，更沒有女祭司這回事！
我們可以說摩西抄襲《漢》？相信心平氣靜的人都能說﹕“沒有，不同之處太大。”
但是，為什麼仍有相似之處呢？我們相信這是上帝的普通恩典。上帝讓人多少有一些道德觀念﹕「沒有律法的外邦人，若順著本性行律法上的事，……這是顯出律法的功用刻在他們心裡，他們是非之心同作見證，並且他們的思念互相較量，或以為是，或以為非。」（羅
2:14-15）免得天下大亂，生靈塗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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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沒有抄襲《吉爾伽美什史詩》或《巴比倫史詩》，摩西也沒有模仿《漢摩拉比法典》。請勿以訛傳訛。
請繼續參考有關題目﹕
[1]
可參考很多這方面的書籍。例﹕Don
Nardo, Ancient Mesopotamia,
MN: Lake Elmo, Focus Readers,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