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解釋聖經預言？

張逸萍

聖經裏有一種文體，稱為“啟示文體”（Apocalyptic genre）。這類文體主要是關於末世論（Eschatology），論及末世大災難、死人復活、最後審判、天堂地獄等等。因此，先知們有一個困難，就是要使用人類有限的語言和有限的經驗來描寫一些人們從未看見過的事物。所以我們在啟示文學中看見很多符號的影像。事實上，聖經很多其他預言也是如此。

 在啟示錄中，約翰有很多奇怪的描寫，如果約翰真的看到了坦克、飛機、核武或電視等東西，他會如何解釋它們？如何告訴別人嗎？相信約翰只能使用他那個時代的人可能會看到的東西，例如動物、星星、昆蟲、人類等，來形容他所看見的。

 因為聖經是聖靈對先知們講的話（彼後1:20-21），所以我們相信先知們在神的引導下，創造各種樣的隱喻和明喻，讓我們經歷一下天堂或者其他將來的事情是怎樣的。

（一）預言的語言 [1]

 啟示文學和聖經裏的預言，似乎最多使用的是隱喻。此外還有明喻、詩歌、誇張或情緒化的語言。

 （1）隱喻（metaphor）

 隱喻是一種修辭手法，使用字面意思，表示另一種物體或想法，以暗示它們之間的相似或類比。它能描寫一些我們詞彙所不能描寫的，不僅表達我們所察覺的，而且更容易影響別人。所以，隱喻能增加說服力、更容易記憶、簡潔地表情想法、影響思想、傳遞抽象想法。[2]

 預言中隱喻的例子﹕

 珥 2:13                     你們要撕裂心腸，不撕裂衣服。

摩 9:13                     大山要滴下甜酒，小山都必流奶。

 （2）明喻（simile）

 明喻是一種文學修辭，使用“好像”或“有如”等字眼來比較兩件事物。 明喻可以讓讀者更容易想像作者的想法。例如﹕

 申 8:5            耶和華你神管教你，好像人管教兒子一樣。

帖前 5:2         主的日子來到，好像夜間的賊一樣。

 （3）詩歌

 詩歌式的預言也常看見，例﹕詩篇2篇是有名的彌賽亞預言；22篇也是預言基督受苦。

 （4）誇張或者情緒化的口氣。

 如﹕

瑪 2:3            我必斥責你們的種子，又把你們犧牲的糞，抹在你們的臉上。你們要與糞一同除掉。

 番 1:3            我必除滅人和牲畜，與空中的鳥，海裡的魚，以及絆腳石和惡人。我必將人從地上剪除。這是耶和華說的。

（二）解釋預言的困難

既然預言裏有很多隱喻、明喻、詩歌式的語言，而且很多時候是感情豐富的，很情緒化，甚至是誇張的語氣。所以我們必須考慮﹕ [3]

 （1）預言？詩歌？

 預言可能是詩，但不是所有的詩都是預言。例如詩篇22篇，可能是詩人以詩意的方式描寫自己的困境，也可能是預言基督十架受苦的情境，而約翰福音解釋了它是預言﹕

 詩 22:18                   他們分我的外衣，為我的裡衣拈鬮。

約 19:24         他們就彼此說，我們不要撕開，只要拈鬮，看誰得著。這要應驗經上的話說，『他們分了我的外衣，為我的裡衣拈鬮。』兵丁果然作了這事。

 （2）照字義？比喻式？

 我們日常生活中也常使用“比喻式”的講法。例如﹕“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聖經中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也有非常明顯的、有不那麼明顯的、有非常照字義的﹕

 ·         非常明顯是比喻式的

      賽 60:20     你的日頭不再下落，你的月亮也不退縮。

      耶 4:4                 猶大人和耶路撒冷的居民哪，你們當自行割禮，歸耶和華，將心裡的污穢除掉。

·         不那麼明顯是比喻式的

      耶 31:9       我要照他們懇求的引導他們，使他們在河水旁走正直的路，在其上不致絆跌。

      賽 27:6               將來雅各要扎根，以色列要發芽開花。他們的果實，必充滿世界。

·         非常照字義的

耶 20:4      ……我必將猶大人全交在巴比倫王的手中，他要將他們擄到巴比倫去，也要用刀將他們殺戮。

賽 58:12            那些出於你的人，必修造久已荒廢之處。

（3）確切？感情化？

 我們日常生活中也常使用“感情化”，甚或“誇張”的講法。例如﹕“我已經告訴你一百萬次！”聖經也有很多如此的例子﹕

 耶 17:4                     因為你使我怒中起火，直燒到永遠。

賽 32:14         山岡望樓永為洞穴，作野驢所喜樂的，為羊群的草場。

 這些“到永遠”“ 永為”的話，是照字義地準確？還是感情的表達？

 耶 37:10         你們即便殺敗了與你們爭戰的迦勒底全軍，但剩下受傷的人也必各人從帳棚裡起來，用火焚燒這城。

 真的發生了嗎？迦勒底受傷的兵士曾經焚燒耶路撒冷？這比較像是感情化的語言。

 （4）真實的？超現實的？

 讀先知書的人都會留意到，先知們常使用影像。這些影像是真實的？是超現實的？例如，先知撒迦利亞看見:

亞 1:8          我夜間觀看，見一人騎著紅馬，站在窪地番石榴樹中間。在他身後，又有紅馬，黃馬，和白馬。

 我們可能會問﹕騎馬的人是誰？真的一個人？每隻馬代表什麼？為什麼不同顏色？番石榴樹是真的一棵樹？或者這些影像的整體和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代表某事情。所以我們要知道，這些先知的視象，應該是整個來解釋？還是每一個細節來解釋？一般解經的人，認為騎馬的是未降生的基督，番石榴樹代表以色列。[4] 但是，我們必須檢查整個視象的上下文和背景，撒迦利亞發預言的時候，是猶太人回歸，重建聖殿而受到阻撓。書中有一系列的視像，其實圍繞一個主題﹕從神來的鼓勵，祂會保護以色列，耶路撒冷將被重建，罪惡會得審判。 [5]

 （6）口傳？寫下？

預言都是先知從神那裏得默示，很可能他先講出來，然後寫下。結果，有兩個版本。例如神默示先知耶利米，他傳道23年，得到神的默示，他口述，巴錄寫下來﹕

 耶 36:4          巴錄就從耶利米口中，將耶和華對耶利米所說的一切話寫在書卷上。

 約雅敬聽了，他它割兩半，燒掉了（耶36﹕22-26）。然後，耶利米再口述給巴錄﹕

 耶 36:32         於是，耶利米又取一書卷交給尼利亞的兒子文士巴錄，他就從耶利米的口中寫了猶大王約雅敬所燒前卷上的一切話，另外又添了許多相彷的話。

 可見實有兩個版本的耶利米書。一個口述的，一個加上更多的話而寫成的。但是，我們相信神能默示聖經，祂也能保存，所以我們能肯定地說，保存下來的，是神的話。

 總而言之，最關鍵的考量是﹕我們解釋預言的時候，是照字義的文字？還是隱喻？

（三）什麼時候照字義解釋？什麼時候以隱喻解釋？

約在主後190開始，跟著的150年，埃及的亞歷山大（Alexandria）學派，喜歡比喻式地解釋聖經。例如奧古斯丁（Augustine）照字義地相信天堂地獄，但他認為千禧年是比喻式的講法，因為教會時代乃基督活在信徒心中的時候。[6] 可見這是長久以來的爭論。

（1）應該盡量照字義的解釋的原因﹕

 1。照字義的解釋，是對文字的一般解釋。

2。聖經大部分，若照字義解釋，比較合理。

3。新約常照字義解釋舊約事件的例子﹕

·         創造亞當和夏娃（太19﹕6；提前2﹕13）

·         亞當的墮落及其後果（羅5﹕12，14）

·         挪亞洪水（太24﹕38）

·         約拿的事件（太12﹕40-42）

·         摩西的事情（林前10﹕2-4）

4。舊約有很多對彌賽亞的預言，都照字義地應驗。請見「耶穌和聖經中的預言」所以我們可以推論﹕既然基督第一次來的預言是照字義應驗了，那麼，他的第二次來，應該也是。

5。當上下文需要時，可以允許隱喻或像徵意義。

（2）使用隱喻式解釋的原則﹕ [7]

 當我們照字義地解釋啟示性經文，我們應該注意一些地方，比較適合視作隱喻﹕

 1。經文上下文已經指出是比喻。

例如﹕

太 13:13         所以我用比喻對他們講……（耶穌講撒種比喻）

加 4:24          這都是比方。那兩個婦人，就是兩約。……

 2。經文上下文解釋了所使用的隱喻。

例如﹕

啟 1:20           論到你所看見在我右手中的七星，和七個金燈台的奧秘。那七星就是七個教會的使者。七個燈台就是七個教會。

啟 5:8                       他既拿了書卷，四活物和二十四位長老，就俯伏在羔羊面前，各拿著琴，和盛滿了香的金爐。這香就是眾聖徒的祈禱。 

3。如果照字義解釋，和其他真理有矛盾。

例如，當耶穌說﹕「我就是門。」（約 10:9）。我們若知道耶穌是一個人（道成肉身），也知道門是什麼，我們必然比喻式地解釋這經文。

又例如﹕「耶和華的膀臂豈是縮短了麼」（民 11:23）。神是個靈，當然沒有手臂。所以這些經文應該是隱喻。

（四）一個好例子

 聖經預言巴比倫亡於波斯。這事的應驗，歷史已有記載，無人能否認。但是耶利米書50-51章預言巴比倫被審判後的情形，叫使人震驚，覺得不可思議。例如﹕

 耶 50:39                   曠野的走獸和豺狼必住在那裡，鴕鳥也住在其中，永無人煙，世世代代無人居住。（參﹕賽13﹕20-21；耶51﹕37）

耶 51:42         海水漲起，漫過巴比倫。她被許多海浪遮蓋。

 就是說，再沒有人住在巴比倫，只有野獸住在哪兒。而且這城市會被海水淹沒。所以可能有人會問﹕巴比倫果真變為動物園？沒有人住？被海水淹沒？這些字眼似乎都是極端的形容。這些是否誇張的口氣，用以強調她的破壞？或者是情緒化的說話？我們還應該照字義解釋嗎？

 但是，這些事情實在是應驗了！照字義地應驗了。

 《鐵證待判》引述一些考古學家等人的話說﹕「曠野的走獸在此躺臥，原為巴比倫的住宅如今卻充滿了悲戚的野獸。夜鷹住在那裡，野山羊在其中跳舞。野獸在荒僻的宮中庖哮，野狗在殿內呼叫，它的終局果然來到了。 ……古巴比倫以南之地，幾個世紀以來都已變為沼澤……河流的堤防因為多年的失修早已破損，河水傾瀉各地。」[8]

 《Britannica》表示﹕現在的遺址是一片廣闊的廢墟，包含幾個著名的土丘。 …… 2009 年 1 月，世界古蹟基金會與伊拉克國家文物和遺產委員會合作，在美國國務院的資助下，宣布了一項古城遺址保護規劃。[9]

今天一位考古學家報告說﹕目前的一項名為“巴比倫未來”計畫的研究，記錄了主要與幼發拉底河和附近灌溉系統有關的水造成的損害。 伊什塔爾門（Ishtar Gate）和七大奇觀之一的空中花園，早已消失了。其所在地，地面水淹處於飽和狀態。 磚塊崩塌，寺廟倒塌。 巴別塔早已化為廢墟，周圍都是積水。[10]

 今天一個觀光客說﹕巴比倫領袖們曾經漫步經過的宮殿，如今已被該地區的野生動物佔據。這位觀光客提供了兩張照片﹕鬣狗和豺狼。[11]

 神的講話是驚人地照字義！我們可以有信心。

攝於1932年的巴比倫遺址
（American Colony (Jerusalem). Photo Dept., photographer.；
https://zh.wikipedia.org/zh-hans/%E5%B7%B4%E6%AF%94%E4%BC%A6#/media/File:Babylon,_1932.jpg ）

（五）總論怎樣解釋預言

 （1）正當解釋聖經預言之道﹕[12]

 1。常先取其字面意義。

 2。正確地決定文體。找出先知有沒有使用的隱喻、誇張、情緒化等等。

 3。預言用今天地上的語言，描寫將來的和天上的事情，預期那都是超過你想象的。

 4。檢查你“早存的成見”，確定它們是合聖經的。

 5。切記留意上下文！

 例﹕

太 24:34         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世代還沒有過去，這些事都要成就。

 「這世代」是哪個時段？若考慮上下文，耶穌講的世代是七年大災難（v15，v21）。

 又例如﹕「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真的重新打造這些工具？把鐵先融掉，再制造其他工具？若讀整節經文﹕

賽 2:4            他必在列國中施行審判，為許多國民斷定是非。他們要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這國不舉刀攻擊那國，他們也不再學習戰事。

 我們明白這句話最重要的是﹕因為基督掌權，所以再沒有戰爭。

 6。考慮歷史和文化

 啟示性經文常用隱喻。但是，隱喻必須是聽眾能認識的，他才能有洞察。例如，要明白“黑夜中的燈塔”，我們先要明白今天的“燈塔”是什麼一回事。所以我們需要研究，要明白古代近東文化，幫助我們明白聖經的符號。例如古代猶太人以“角”為一個野獸戰鬥的武器，並且代表勝利。例﹕

 申 33:17         他為牛群中頭生的，有威嚴。他的角是野牛的角，用以牴觸萬邦，直到地極。

 我們就可以明白但以理書8章的“小角”是什麼意思。

 7。留心預言有時指兩件事情，可能二者都已經應驗了，可能只有其中之一應驗了。

 例﹕

亞 9:9            錫安的民哪，應當大大喜樂。耶路撒冷的民哪，應當歡呼。看哪，你的王來到你這裡。他是公義的，並且施行拯救，謙謙和和的騎著驢，就是騎著驢的駒子。

亞 9:10           我必除滅以法蓮的戰車，和耶路撒冷的戰馬。爭戰的弓也必除滅。他必向列國講和平。他權柄必從這海管到那海，從大河管到地極。

 先指基督第一次來，然後，第二次來統治千禧年。

 8。留意預言中有沒有耶穌，因為聖經是指著他說的。

約 5:39          你們查考聖經，……給我作見證的就是這經。

 （2）必須避免的預言解釋法﹕[13]

 1。避免對預言無知，認為不必研究，或者把它當作茶餘飯後聊天資料，甚至是八卦新聞。

 2。避免嘩眾取寵，就是用一些刺激的和驚人的解釋，以煽動大眾的興趣。

 3。避免從新聞解釋預言，就是說，看見新聞中的人物或者事情，很快一口咬定某人是敵基督，或者斷言某戰爭就是亞米吉多頓，等等。

 4。避免為預言中事件設定日期。

 曾經有很多人預言基督再來的日期，如威森南特（Edgar Whisenant），康平（Harold Camping）。他們都失敗了。這樣的預測，會影響信徒的生活；甚至影響人的信心；惹來反對基督教的人恥笑。反正日期在神手中，不必猜測。

 5。不要混淆以色列和教會。他們都是神的子民；都同得到亞伯拉罕的祝福。

 一般釋經者都同意，神對以色列有一個計劃，他暫時放棄以色列，為要激發他們悔改（亞13﹕8-9）。在大災難期間，他們有一個餘數會歸主（羅9-11）。基督再來後，邀請被救贖的猶太人進入千年國作祭司（賽2﹕2-3），於是神完成他對亞伯拉罕的應許，和完成他對大衛的應許。另一方面，神沒有計劃讓教會經過大災難（帖前1﹕10；5﹕9；羅5﹕9）。

 6。避免混淆神幾次的審判。

 ·         被提和信徒的審判（林前3﹕10-15；林後5﹕10）

·         基督再來時審判列國（珥3﹕2；太25﹕31-46）

·         再來之後審判猶太人（結20﹕34-38）

·         白色大寶座審判惡人（啟20﹕12）

 7。避免在信徒中產生分裂。 

末世論的研究對象是一些還未發生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是超乎我們的想象的事情，所以大家很容易有不同的見解。我們應該堅持一些基要的，如耶穌一定會再來，將來有審判等等。其他細節若有分歧，不要為此而分裂，更不要互相視為異端，只要把焦點放在我們都能同意之處。

（六）結語

 誠然，解釋預言不是容易的事情，最後，讓我們看看一些早期教父對末世預言有什麼話﹕[14]

 革利免（Clement of Rome）﹕「馬上，突然他的旨意會成就，正如聖經見證的,“那要來的就來,並不遲延”，主必忽然進入他的殿．就是你們所仰慕的。這是真的。」（First Letter to the Corinthians， Chap23.）

游斯丁（Justin Martyr）「我和其他心態正確的基督徒都知道，將來有死人復活，在耶路撒冷一千年，……之後，就會有一個針對所有人的永恒的復活和審判。」（Dialogue with Trypho, chaps 80-81.）

 愛任紐（Irenaeus）「敵基督將統治整個世界三年六個月，坐在耶路撒冷的聖殿中；然後主將從天上的雲中和父的榮中降臨，將這人和他的跟隨者到火湖去，引進公義的國度……」（Against Heresy, 5, 30-33.）

 今天研究聖經預言的基督徒，基本上豈不是也是這樣講麼？換言之，二千年來基督徒從聖經得到關於末世的信息，基本上是一致。所以，我們可以相信，我們是走在正確的路上。

 「證明這事的說，是了。我必快來。阿們。主耶穌阿，我願你來。」（啟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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